巫盐天下书写历史是为了让灵魂更疼痛王四
2022/10/6 来源:不详北京治疗白癜风手术多少钱 http://pf.39.net/bdfyy/bdfjc/150213/4579215.html
题图:山居秋暝——巫溪兰英大峡谷(摄影:乔洛阳
历史虽老,并没有死去
—《巫盐天下》的历史和哲学
文学从“文”中独立出来后,就将书写历史,还原历史变成自己的使命,这是文学之所以成为文学的强势理由。文学注入的情感可以使得历史在时空中复活,文学赋予的理性可以让历史的必然性溢出历史本身。
唐文龙先生是重庆巫溪县的本土青年作家,跟多数人一样,将家乡作为精神的发源地,心灵的生成处,情感和意志的放射源。显然,他对巫溪热爱得过分了。职业之余,他以天下式的宏观,网络式的结构,用过饱和盐水浸泡过的语言,用“如苍生何”的语体,缓缓打开了关于巫源,巫风,巫溪,巫盐的系列故事和思考,这些故事和思考全部融汇于他不久前出版的长篇历史文化散文:《巫盐天下》。
《巫盐天下》里,在展示了大把现有的实证资料和证据后,他将巫溪巫盐与天下连线,认为巫溪不仅为天下盐仓之一,还是上古文明及思想的原点之一。因盐而有了三峡地区的人群和族群,因巫而有了三峡文明的前夜和黎明,有了成型的观念体系和行为方式;因二者的存在和发展有了国家,有了稳定的亚细亚生产生活方式。所以,盐不仅仅是一种生活必需品,更是政治经济与宗教的催化剂,目的物。
《巫盐天下》竭力表达一个理念:
在人类学的意义上,苦涩而洁白的食盐,所有无机盐中唯一呈正立方结晶体的食盐,还是乳汁是奶粉,哺育了三峡文明的婴儿期幼儿期甚至青春期。这样,以盐为核心为出发点,去追问巫盐为什么能走天下的故事,展开巫盐如何走天下的故事,就再合适不过了。
历史虽老,并没有死去。割不断时间,就割不断历史;切得掉筋骨,切不掉血缘。历史是旷野上屹立的一颗老树,往往在无声无息间抽出几根新枝,向着天空向着大地向着神裸露自己的经络,宣告诞生新的意义群,这是它的现实能指。对于已经发生的历史,需要在新的语言系统里,新的社会场域下,进行新一轮的解读,释放新一轮的意义,让“缘”继续延伸下去。书写地缘的历史,等于书写特定群体的精神史,是为了唤起集体性的回忆,为了让自己的灵魂更疼痛。
这是贯穿于《巫盐天下》的历史观。
唐文龙先生笔下的巫溪,是个有着层层叠叠故事的地方。如喀斯特地貌般:幽深,美丽,险峻,无限。一个“巫”字就携带了海量的民族风信息。这些信息分布于上古史和人类学当中,分布于各种碎片化的记录和典籍当中,分布于各种遗迹当中,有些至今还不能完全解读。
推而广之,就巫而言,至今还以隐隐约约的方式存在,以某种小巫或大巫的变体出现。从中折射出人对自己的高度不自信,不自由,希望与置身的天地达成和解,获得某种启示和力量。
巫溪,因为一个“溪”字,故事越发丰满起来,滚动起来,血性起来。这条溪连着长江,牵着三峡,近邻乌江,远望汉水,不舍昼夜奔流而下,更像一条文化的脐带,精神的纽带。所以,巫溪,既是食盐的原产地,还是文化和精神的原产地。
在文化系统里,水,始终是个比较敏感比较复杂的词儿。水,既是具象的,又是抽象的;既属现象界,又属本体界。上下五千年,敬水,更怕水:颂水,又恨水。大禹治水,李冰开凿都江堰,子产修郑国渠,实则是怕了水。
老子说,惟其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水就具备了这样的道和德。以水说道,以水载道,这是颂,也是敬。
巫溪宁厂镇的水,是卤水。载出不一样的道,熬出不一样的精神,走出不一样的天下,托起不一样的人生。
在《巫盐天下》里,所有巫盐的故事都走在悬崖峭壁上,走在崇山峻岭间,走在恶流险滩上,走在刀锋上走在烈火旁,走在盐背子渗血的扁担头;也走在浅浅的幸福里薄薄的收益里,走在荤素段子与烧锅子酒里,走在川江号子里走在太阳出来喜洋洋的歌声里,走在前赴后继的豪情万丈里;还走在世世代代的回忆里,走在城头变幻大王旗的王朝更迭风云里。从蒙昧时代走到现在,一走就是上下五千年。甚至,还要长一些,远一些,深刻一些,隐秘一些,血腥一些。
可以看得出:书写这些故事时,唐文龙先生是客观的冷静的理性的,同时又是思辨的激情的形象的。有些故事里,他是旁观者叙述者;有些故事里,他又是亲历者讲述者;有些故事里,两种身份兼具,随时转换跳跃,辗转腾挪。在炽热的动感的尖锐的略带忧伤的语言冲击下,各种历史画面具备了触屏效果,清晰,可触摸,还携带了温度。透过纸背,我能听到他的心脏高频跳动的咚咚声。
书写历史,必须对历史的真实负责,必须对自己的良知负责,对自己的情感负责。否则,疼痛从哪儿来呢?这一点,唐文龙做到了。做得小心翼翼,做得落落大方;有格局,有起伏,有视野,有纵深,让人很难找到质疑的理由。《巫盐天下》里,虽也有少量大胆的假设,更多的却是小心的求证与考据。比如他对“巫”的解释,着重从文化的发生起源和发展动力的层面上进行,是动态的立体的连续的一贯的唯物的。这就摆脱了格式化的思维:提到巫,就是迷信就是愚昧就是神话,就是猜硬币做游戏,就是不可信。其实,神话的形态属于软性的悬浮的,指向神秘之境;巫的形态则是硬性的落地的,指向现实之境。二者不是一回事。不了解巫文化,就请免谈文化。文化不是面膜,贴在脸上就能嫩肤,那是镶在骨子里的东西。
读一遍《巫盐天下》,等于旅行了一趟三峡的风景。读两遍《巫盐天下》,等于给科普了一遍三峡的历史。
恍然间,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个盐背子,很是伟大地穿越了一回盐道。这么的,不得不说几句多余话。
江山如此多娇,巫盐如此多舛,但对于巫溪巫山对于三峡文明,文学的表现始终是残缺的,甚至在误导,却习惯性地被高估。这实在不公平,有必要回归到诗文本身重新认识,回到文化和社会功能上认识。
我是北方人,对三峡的风光格外向往,但对包裹在风光里面的内容基本无知,只能从诗文中去获取去感受。在诗仙李白那里,三峡:“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没看错,诗仙目中只见猴,不见人;在刘禹锡那里,是“巴山蜀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事情更严重了,刘郎已经非常抑郁了,抑郁了二十三年,凄凉了二十三年,好不容易才活着离开;诗圣杜甫从成都的草堂撤退到巴地后,在奉节生活过三年。公道说,这三年日子过得还不错。比之他在甘肃临洮和成县,比之四川成都草堂的生活,强得多多了。可他也没给这地方说过一句好话。“听猿实下三声泪,奉使虚随八月槎。”陪人坐船观光出游,无意听见猴子叫,就忍不住抹眼泪,一抹再抹三抹,抹的不亦乐乎,抹的坏了心情。这得多脆弱?多抽抽?真该需要心理干预。问题:他是为三峡流泪吗?肯定不是。一句话,还是目中无人,只有猴。在李杜眼里,猴子才是三峡地面的形象大使。
老杜在奉节时写的名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细思也是悲声,且是大悲。这不是以我观物,是以我化物,啥都不对了,把主观能动性发挥到极致。我分析老杜当时不是一般的老眼昏花,毕竟五十几的人了。三峡地区四季花开,树木葱茏,瞬间内哪来的大片落叶?还萧萧而下?是刮龙卷风了,还是刮沙尘暴了?
勉强拿出点像样姿态的,是元稹,起码把巫山提携了一把,高看了半眼:“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可如果对元稹的私生活考察一番,就不难发现:元稹这是在炫耀自己的情史,公告自个儿的猎艳标准,相当于现今的毒鸡汤,根本谈不到对三峡地区的文化有什么认同。正是元稹,把巫山神女般美丽的薛涛祸害得跳了井。
总归起来,在唐代四位大诗人的眼里,看到的是历史的虚无,看不到历史的本真;看到的是权力生死场,看不到社会的内动力;看到的是被撒了椒盐的风景;看不到巫风巫盐巫人。相信他们也吃着巫盐,沐着巫风,可是没兴趣问一问这盐是咋回事,三峡文化咋回事。他们的灵魂也痛,痛的是自个儿的得失自个儿的浮沉,痛为什么自己是一介白身,痛自己的人生碰到了天花板,痛头顶上的帽子很难再大一个码。
在这些诗里,你想知道啥?文化的创新?道德的自律?自由的意志?生命的关怀?天道和人道的对接?历史对现实的驱动?对不起,没有。
如果诗文不能对现实的人们产生启示,托举那些摇摇晃晃的灵魂,对模模糊糊的影像予以修复,再现被雪藏的被忽略的真相,那么,诗文的功能在哪里体现呢?仅仅是抒情吗?
难怪黑格尔在《哲学史讲演录》里谈到哲学时说:
在的宗教和哲学里,我们遇到一种特别的完全散文式的理智。——人们也知道了一些人的诗歌,私人的情感构成这些诗歌的内容。
请注意,“私人的情感”这一主语,很尖酸,但很有说服力。不得不说:私人的情感无法变成社会契约,私人的情感无法上升为哲学智慧。
应该感谢唐文龙先生,他写巫盐天下,实则心怀天下。在《巫盐天下》里,我希望获得的知识和疑问都涉及到了,虽然还有不尽完美之处。
注意到书中几次强调过的一个日子:年2月6日(农历一九九六年除夕),巫盐的主产区,巫溪宁厂镇的盐灶熄灭了最后一灶炭火。
巫盐生产的历史在这一天被终结了,但对巫盐追问和认识的历史还在继续。从这个意义上说,巫盐依然在行走天下。我相信唐文龙先生不会停步,后续工作还将出彩。
如此,我去三峡去巫山巫溪,就有了更多的理由,更多的期待,我得让灵魂好好疼痛一回。
作者简介
王四珍。青海石油文联文艺评论家,在柴达木盆地工作三十多年,曾供职于青海油田信息服务中心。
-《巫盐天下》其书-
重庆市巫溪县宁厂宝源山至今仍保存着全国唯一一孔尚在流淌的上古时期地面盐泉。巫盐文化的发展直接影响了古庸文化、古巴文化的发展,盐道文明促进了巫文化、巴文化、楚文化、秦文化、庸文化的交合融汇,形成了一条影响中华文化发展的重要文化沉积带。
长篇文化散文《巫盐天下》首次提出“‘巫盐古道’为横亘在版图腹心地带,连接长江文明和黄河文明的文明大通道”概念,以散文的笔触,对盐道文明进行全面总结、阐述,用诗意的语言描述了上下五千年盐业文明的辉煌史诗。
作者/来源:蚂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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